冬眠.
忽然发现这边还没搬，一年前的了，原贴在贴吧。
后记概括不放。
/////
一条消失的河。
卷首.
/////
一.
你们终于进入那个房间时已经很晚了。
听见过了一些声音，鲜活的，突兀的呼救声，来时是有的，回时已经衰弱。
年老的祖母卧在地板上，冬季的它很凉，你已经看到了她茶色的手，孩子握着它，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你。
这时是冬天，没有下过雪，但是很冷，风从门口向里窜。你冻僵的手向他伸去，被另一只同样冷的抓住，他松开了握着的老祖母的手。
你俯视时，觉得卧在地板上的人那层颜色怪异的皮肤已经快要破裂了，像死去蚕蛹的外壳，一碰就要炸出汁水。
他像是惊慌异常的样子，直直地看着你。你环顾了四周，它们空荡荡的。
门外路过三个女孩，很小年纪，并没有向里看。你关上门，拿起电话。
他看着你，你空着的那只手夹着一本薄的笔记本，硬皮的。
后来在学校的教学楼顶，那是你第二次见到他，并没有隔多久，他没有什么你想象的亲人去世后应有的表情，刻板地笑着，手指轻敲铁栏杆，小声唱着歌。
声音被风拉得很长很远，像一条没有过多绕弯的河流。
/////
二.
你从铁网这边向对面看，隔着一条路，那里人来人往，推车小摊零零散散的也有。
路的两边有一座天桥连着，桥上分两层，玻璃顶，积着一层黑泥。泥是从哪里来的，你根本没想过，从上面垂下枯萎得只剩红色长茎的太阳花。
车辆和笛声沿着道路行驶过去，你沿着它走，回学校，很随意地夹着的几本书里落下了大片的白色花瓣，它落在你背后，持续不断地。
你在教室里坐下时，是下午两点左右。附着着厚厚灰尘的玻璃呈现出一种灰黄色，外面的景象透过来，呈现出一种黄昏的气氛。
这多少让人有些混淆了时间。你翻开笔记本，白色纸屑像花瓣一般开始散落，没有风。
抬头时，你看见窗外的屋檐边上露出的半张脸，鬓发下垂，手指和一部分袖子。孩子的颜色和外部相仿，暴露在冬季午间的夕阳光色下。
/////
三.
绿色的树影湿润地摇摆着，下头是被雨水沉进土里的黑灰。
他们正在拆除那间小屋子，白色石块已经被熏黑。它留下一小块基座，长期被压住的部分靠外的边缘附着有青苔，向里的部分是漆黑的。
你感觉到自己在奔跑，头晕目眩，昏沉沉地，在稀疏人群中带起风来。
……
他没有比你矮多少。你几乎已经忘了这些，因为他和现在比起并没有什么变化。你们在一起将半腐烂的尸体拖到树下，黑色的鸟群在枝头上大叫，声音尖锐。
火点起来，你们听见了头发烧焦的声音。你们跑到小屋的白色石基上，尽力向下伸长脖颈，烟从头上飘过，盖住了田埂之间油菜花的颜色。
他的手掌挨着你的手臂，在尖锐的鸟类叫嚷声中，你什么也听不见。
但你仍旧听见过那些歌谣，在此之前，之后，还有现在。
在白色纸屑背后堆积着文字。那上面写道，我在郊外看到一条清澈的河流；出于习惯，我尝了尝河水。爬上陡峭的河岸时，一棵多刺的树划破了我的手背。痛得异乎寻常……
一时间你想起了那条相隔久远的河流，水是混浊的，在双脚之间翻滚起泥沙。
/////
四.
女孩的身体是温热的，长发在枕上散开，像一只盘踞在头顶的黑色章鱼。
她的身体正在断断续续地排出类似血液的腥热液体，泛着浓重的铁锈味。清理时有看到黑红色的块状物，这让她有些恶心。
因持续使用而发烫的手机贴在腹部，这似乎让疼痛减轻了。这并不是什么坏事，只是让人有空想想其他事。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时冷静地思考些什么的。
她感觉到自己有所遗忘。然而并不能想起什么，像身体被轻扣，发出的回声是空荡荡的巨响。
手臂开始发抖。
笔记本的空白页上绘有大量的花卉，以及光秃秃的柳树枝条，攘攘地挤在一处，抖动的笔尖正在将其切割。
此时忽然被提问。她楞楞地站起，听见自己正在被询问落雁迷沙渚的下一句。
此时她和你一同看见了纯白色的雪花园，你们一同踩在结冰的河流上，孩子的手搁在小小的手心里，泛着青紫色，黑色的鸟正在屋檐上聚集。
雪花随着风斜斜地落下来。
她呆立着开始哭泣。你的脚步停歇在雪花园的寒风中，同时也听见了歌声。你看见绿色的草坡上有稀疏的人影，他们坐着，默不作声。
冰冻的河流碎裂，碎冰带着人与歌声开始漂浮。那是一个小小的奥菲利亚，要么走在河边歌唱不息，要么漂浮在水面停止歌声，但他仍未停止。
你没有和她告别，踏着白色的春花。
/////
五.
在市郊空旷的立交桥下，你看到了微微起伏的绿色草坡。
你们坐在潺潺的河流中，半透明的冰块擦过身体。你或许想起了永生，然而谁也做不到。
太多的改造导致的，只是你不再能认出它来。已经没有人劳作与嬉闹，你们都是安静地坐着。它的水流清澈，泥沙和石块环抱着脚趾。
你没有听见歌声，通水河向前延伸，静默中它渡过了很多事物，一直到汇入另一条更大的江河。
他已经随水漂流而下。草坡上开满白花，你伸出的冻僵的手，却完全碰不到它们。如同雪片一般，清新的味道，随着冷风，经年多变。
你已经闻到了那些白花的香味，来自于一条多年前消失的河。
End.
